2008年2月10日星期日

荀子的「性惡論」


荀子言性惡,否認有先驗的道德,認為人的道德屬性是後天環境陶冶而成的。因此,荀子的性惡論強調後天禮儀法治的重要性。

荀子認為人性是天然的。他說:

  「生之所以然者,謂之性。」又說

  「凡性者,天之就也,不可學,不可事。」(《荀子‧性惡》)

具體地講,他說:

  「今人之性,目可以見,耳可以聽;目明而耳聰,不可學明矣。」(《性惡》)又說:

  「凡人有所一同:飢而欲食,寒而欲煖,勞而欲息,好利而惡害,是人之所生而有也,是無待而然者也,是禹桀之所同也。」(《荀子‧榮辱》)

這裏可以知道,荀子所說的性是指人生理方面的本能,這種本能是人與禽獸所共有的。荀子的性既然是指人的動物性,這種性是人人皆同,既不能說善,也不能說惡,它應是中性的。

人性如何從自然之性而至性惡的呢﹖荀子說:

  「今人之性,生而有好利焉,順是,故爭奪生,而辭讓亡焉;生而有疾惡焉,順是,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;生而有耳目之欲,有好聲色焉,順是,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。然則從人之性,順人之情,必出於爭奪,合於犯分理亂而歸於暴……由此觀之,然則人之性惡明矣。」(《性惡》)

由自然之性導至性惡的關鍵是人「順」官能的慾望,而產生出「爭奪」、「犯分理亂」、「歸於暴」的行為結果來。順是者,順自然之情而不知節制之謂。荀子的性惡說是指的人性如順其自然發展,則由於慾念的衝擊,最後必入於惡。所以荀子講性是就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實際表現而講的。他所指的性本質應是指「性向」。但我們不能因人性有為惡的性向而證明人性普遍是惡的。

荀子言性惡,並不就此完結,他的性惡論最終是為他的「禮義」、「法治」的政治主張服務的。他說:

  「人之性惡,其善者偽也。」

在他指出順人性情會導致「爭奪」、「犯分亂理」之後,提出化性起偽的主張:

  「故必將有師法之化,禮義之道,然後出於辭讓,合於文理而歸於治。」(《性惡》)

荀子注重後天環境培養、聖人教化對人變惡為善的作用,目的是「歸於治」。他認為,人性為惡,性、情欲為人天生的資質,為了治國安民,就必須變化性情,節制欲求,積習成善節慾合道,用禮善欲。他說:

  「人生而有欲,有欲不得,則不能無求,求而無度量分界,則不能不爭。爭則亂,亂則窮。天王惡其亂也,故制禮義以分之,以養人之欲,給人之求……故禮者,養也。」(《荀子‧禮論》)

荀子主張以禮養欲,即養人的性情之欲,主要是養人的身體官能之欲。他認為如果順從人性情欲要求而不節制,就會引起社會混亂。為了制止混亂、爭奪,就要師法聖王的教化,靠人為之「偽」來改變惡性,因此要實行禮治、法治。這種「人之性惡」及「化性起偽」為他的禮治、法治主張找到了理論根據。
  

荀子強調要師「聖人」的禮義,才能化性起偽,但照荀子的說法,聖人的性也是惡的。「凡人之性者,堯舜之與桀、跖,其性一也;君子之與小人,其性一也。」(《性惡》)那麼,聖人的化性起偽又是怎樣產生的?

孟子的「性善論」


孟子提出「性善論」作為他的倫理道德學說和仁政學說的理論基礎。孟子談性善基本上是在「人類的特性」的基礎上立論。他認為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質在於「人性」,這種人性將人與禽獸區別開來。這種區別主要表現在人有自覺的道德理性。他說:

  「口之於味也,目之於色也,耳之於聲也,鼻之於臭也,四肢之於安佚也,性也,有命焉,君子不謂性也。仁之於父子也,義之於君臣也,禮之於賓主也,智之於賢者也,聖人之於天道也,命也,有性焉,君子不謂命也。」(《孟子‧盡心下》)

孟子認為口、目、耳、鼻之官能本能慾望,以及由天命下降到人性中的仁、義、禮、智、賢的道德品格,都是人生而即有,先天存在的內容。他認為人類追求味、色、聲、臭、安佚等本能慾望的實現,是由支配於生命以外的「運命」所決定,受外在環境的限制和安排,是一種「命」數。但仁、義禮、智等道德是「先天具足」實現與否是操縱在人的自身。他說:

  「求則得之,舍(捨)則失之,是求有益於得也,求在我者也。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,是求無業於得也,求在外者也。」(《孟子‧盡心上》)

「求在我者」是指仁、義、禮、智之性;「求在外者」指的是口、目、耳、鼻的慾望的實現。所以孟子認為並不是人生來俱有的一切內容都可以稱之性,只有這些為人所特有:「求在我者」的特徵才使人區別於禽獸,才可稱為性。

除這種「求在我者」的特性,孟子還認為人的「仁、禮、義、智」之性能通過「心之官」的反省,自覺呈現出來。透過這種反省,人的道德理性能主宰「耳目之官」,防止口耳鼻的慾望無止境的向外尋求滿足。

故孟子以道德理性從人的主觀能動性能作道德理性的判斷,做出道德的行為來界定性的內容,主張「性善」。孟子既以「仁、義、禮、知」等道德品格為人類的特性,他是怎樣證明的呢﹖孟子認為人性之所以是善的,是因為人生來就具有天賦的「善端」,具有一種先驗的道德觀念的萌芽,這是人異於禽獸,高於禽獸的本質特徵。這種先天具備的善心是「人皆有之」的。他說:

  「人皆有不忍之心……今乍見孺子將入於井,恉有怵惕惻隱之心。非所以內(納)交於孺子之父母也;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;非惡其聲而然也。由是觀之,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;無羞惡之心,非人也;無辭讓之心,非人也;無是非之人,非人也。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;羞惡之心,義之端也;辭讓之心,禮之端也;是非之心,知之端也。人之有是四端也,猶其有四體也。」(《孟子‧公孫丑》)

孟子採用例證的方法,以孺子入井的典型事例來證明人都有惻隱之心,類推人有羞惡、辭讓、是非之心,總結出人有「仁、義、社、知」四德的善端,並以四德作為善的內容。善性中當然不只是這四德,原則上,它應是包括一切德性。
  
孟子認為,善端先天存在於人性之內,強調經過「存其心,養其性」的修養工夫,使道德心靈擴展為一身之主宰。存心即是存養善端,養性則是培養善端,最後透過「踐形」,將性之善端充分發揮,表現於實際行動中。這裏人的行善全是由內在道德及內在的修養工夫引發出來的。

孟子性善論的基礎主要還在「仁義禮智,非由外鑠我,我固有之也。」(《告子》)但「仁義禮知」是人固有的嗎﹖孺子將入井為甚麼會觸發我們的仁心﹖是因為我們知道,如果孺子入井,將遭到死亡之禍。如果這樣的理解不錯。那末,真正使我們發動仁心的是「入井他將死」這種知識。這一種知識使我們推人及己,由「人之將死」引發出我對死亡的怵惕之心。這就產生惻隱之心,到底來源於人的「為己」之心,還是真正的「同情他人」之心的問題。我國古哲重「德」性,忽視「知」性的重要。四端中的「知」也只是講人的是非之心,不是指對客觀事物的認識的知識。